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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陽西下,四周攏罩在一片黑暗之中,街道上颳著陣陣刺骨的寒風。

黑夜總是引人遐思,尤其是這群魔亂舞十四世紀,那黑的令人窒息的新月之夜,總有種莫名的寒意直透心扉,誘發人心最為脆弱的一面……

 

一名男子在街道上急奔著,石砌的道路因而發出『啪搭』、『啪搭』的聲響,他的身後火光重重,人聲嘈雜。他以驚人的速度逃跑著,順著筆直的街道一路而下,寬大的尖領披風在身後誇張地飛揚,幾乎和地面平行,圓帽低低地遮掩了面容,黑色的敞懷貴族禮服顯得相當凌亂;他微喘著,卻絲毫不敢停下腳步稍做歇息。

 

只要停下來,就沒辦法躲過他們了。——這大概是他目前唯一的想法。

 

拐進另一條街道的某一條暗巷,他收住腳下的步伐,扶著牆面大口大口地喘著氣,彷彿下一秒氧氣就要被用完了一般,同時也警覺地留意著四週,一邊等待著,直到人聲消失在另一頭。

 

這邊沒人。他長吁了一口氣,踏入街道又跑了起來,比起剛才更快、更急。一路而下,濕濕鹹鹹的味道迎風撲面而來,海風獨有的黏膩感令他的心不禁為之振奮,他下意識地又加快腳步,朝碼頭奔去。

 

***

 

碼頭不起眼的一隅,十來條黑影來回忙碌著,不知道在搬運些什麼東西上船,黑夜藏匿了所有的形跡。

這一帶的溫度比起碼頭的其他地方低上許多,卻沒有一個人感到寒冷;很快的,東西已經全部搬運完畢,這許多人依照著次序先後搭上了這艘不知名的大船。

 

還有一個人留在碼頭上,似乎在等著什麼。

跫音越來越響,朝著這個方向奔來;等著的人兒微皺了皺眉,像前走了幾步,迎了上去。

「都好了嗎?」男子呼吸急促,說話聲斷斷續續。

「就剩你了,所有人都在等著。」是個婉轉的女聲,話中透著些許擔憂,她遲疑了一下又繼續說道:「我把你那個小女人也帶上了。」

「為什麼要帶上她?她是教皇的女兒,隨時都可能會背叛我們!」男子相當不解。

「我不希望你後悔,更何況,是不是教皇的女兒,有這麼重要嗎?」女人的語氣森冷,「只要被他們抓到,是不是教皇的女兒,一樣得死。她就是認清了這一點還願意跟著你。」

男子沉默了一會,開口道:「我知道了,現在快走吧,再不走要追上來了。」他拉著她就跳上船。

船沒有鳴笛,以極快的速度遠離岸邊。不久,碼頭外圍漸漸聚集了一批人,個個手中都緊握火把、怒目瞪視著漸行漸遠的船隻;好不容易從羅馬尼亞一路追殺他們直到威尼斯,差一步就能全部剿滅,卻被人被判,將周詳的計畫洩漏出去。

眼看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,有史以來最大的敗筆可能就是這一次了,對教皇那邊無論如何也是不好交代的。

一名氣勢凜然的中年男人站在沙灘上獨自思索著各種可能的懲處,對岸邊眾人的聚散絲毫不理會。

「貝爾大人,我們是不是再繼續追?」

「不用,先按兵不動,會再遇到的。」那名叫做貝爾的中年男人笑得很陰冷,似乎在期待些什麼。

 

那艘船行船的速度是一般船隻的數十倍快,很快便融入了茫茫的黑夜和大海之中。

「理察……」黑衣黑帽的男子在甲板上站了一會兒,然後走進船艙,一名女子在看到他進去之後哭著撞進他的懷中。

「理察,你現在打算怎麼辦?」剛才在碼頭上與他對話的女人走進船艙問道。

黑暗中,看不到他的表情,卻可以看到他的眼中閃爍著妖異的深紅。

「別怕,我們會活下去的。」他輕撫懷中女人的長髮,在她的耳邊軟言安慰,直到她沉默下來後又抬頭慍怒到,「那些傢伙,竟然這麼甘心從羅馬尼亞一直追到義大利;再往西就是教皇的勢力了,往東吧!」

 

天空快要露出魚肚白時,他們在敘利亞登上亞洲陸地。時數名似是家僕模樣的人接替著從船上將東西搬下,排成一列。

「姊,那我們就分開走吧,到那邊再會合,我們應該已經是最後一批了才對。」

「理察,你打算帶她到哪裡?」女人的語氣同樣冷冰冰。

「直到她絕對安全,我一定會保她安全,不過會花點時間。」

「我知道了,那你們快去吧。天要亮了,你自己小心點。」女人說完,指揮著所有人帶著東西飛天而去。

 

「我們也快走吧,天亮之前必須到大馬士革。」理察抱著教皇的女兒凌空而去,眨眼間便出現在城內某宅子的地下室。

 

他不能看見日出,一旦日出,他必灰飛煙滅。

 

「理察,我……」他懷中的女人欲言又止,眼中盈滿淚水。

「梅,別怕,嗯!」他狀似安撫的撫著她的背脊,「我們很安全。」

「不是的,理察,你聽我說好不好!」梅更加不安的瑟縮著,「我……你……孩子……我……」

「妳想說的是:妳懷孕了嗎?」雖然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,梅依然能感覺到他的眼光濃烈地落在她身上。他的語調很平靜,讓人感到安定。

 

梅沒有答話,只是微微的點了頭。

「放心吧!我會一直陪妳,嗯!」他不可察覺的嘆了一口氣。

 

他知道貝爾一族的人不會就此死心,因此並沒有多做停留,連續幾日晝伏夜出的東逃,輾轉流徙到亞洲,最終落腳台灣,沒有再離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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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木槿筵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